魏玛共和国时期,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战败后,德二去世,儿子魏玛接替德国,民生凋敝,内忧外患,德三借此机会成功上位,开启第二次世界大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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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希望的民族
魏玛撕掉最后一张简报,胸腔剧烈的抽痛让他冷汗直流,手指冰凉到没有直觉。从出生时便千疮百孔,苦难的痼疾萦绕着他,榨干着他最后的生命。
父亲留给他的是沉重的灾难,人民的仇恨,愤怒与不甘化为炽热的烙铁,从一开始便同他如影随形,时时刻刻的煎熬。
那份条约是他的心病,宛如砍掉了他的手脚,给他的脖颈寄上锁链。巨额的战争赔款使德意志人民难以承受,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了。
他走在大街上,人民面带愠色,各类不善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,猜忌与不信任,占有与愤恨,鄙夷与唾弃……微微拉低帽檐,魏玛快步向家中走去。
厚实的木门打开,地面满是亮晶晶的玻璃渣——游荡的失业者打破了他的窗玻璃。
“醒醒吧!德意志!”外面的人群高声尖叫着。
魏玛拉上了窗帘。
通货膨胀使他呼吸困难,在病痛的折磨下他无法完成高量的工作——除非有额外的帮助。他佝偻着身体向床头的抽屉走去,协约国封锁了一切他与外国的联系,夺取了他所有的海外殖民地,魏玛无法取得原料,但他可以依靠家族流传下来的工业基础,他有能力自己创造奇迹。
高浓度的药品随着针管注入静脉,魏玛僵硬的四肢终于舒展开来。剧烈的疼痛暂时远去了,取而代之的是满足的愉悦与欢欣。
他本想随着生理的倦意昏昏睡去,可是他不能,作为国家的意志体,他必须直面所有的困难。宵衣旰食的生活他尚且可以承受,人心的溃散则会给他最致命的打击。
然而如今这似乎难以避免。
魏玛一开始根本没有把那个最小的弟弟放在心上,那个原本只是顺应着各种革命思潮诞生的弱小孩子,可仿佛就在瞬间,在那个人成为他的领袖后,黑色的獠牙开始迅速生长。
他似乎就是魏玛的反面,那个脆弱、无能的魏玛的克星。
面容稚气却衣冠笔挺,神情坚定,站在那个向人们高呼着民族复兴的领袖身后,眼神里带着骄傲与决心。他在一次又一次的集会中向人民承诺,他将横扫一切障碍,让伟大的德意志民族重新辉煌。
在低迷的社会风气中,他的存在就是一针强心剂,他在迅速成长壮大,人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过去的荣光。
魏玛召见了他。
“我会扫除你所代表的耻辱,重建先辈们的遗迹。“
血色的瞳孔不加掩饰地盯着魏玛,他对“敌人”的鄙夷从不屑于藏在心里。魏玛打量着这个孩子,他在成长,少年的身材愈发坚毅,肩背笔直透露着力量。
“我会让那些看不起德意志的人付出代价。”
眉头紧皱,魏玛并不担心这个弟弟会杀掉自己——这是难以避免的结果,少年眼神中的的野心与张狂,混合着某种看不清的狂热,才真正使他不安。
见面终了,魏玛又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,经济凋敝,法国咄咄逼人地占领鲁尔工业区,他实在无心收拢纷乱的政治局面了。又一次昏睡在办公桌上,他似乎看见了父亲德二的背影,他向着那个幻影狂奔,大声呼喊着父亲的名字,梦里的脚步沉重无力,像是踩在棉花上,又像是淹没在深海里。而父亲始终不曾回头看向他。
梦醒,冷汗湿透了魏玛的衬衫,心脏跳动如此剧烈以至于身体随之不断抽搐,他几乎是爬到药瓶所在的箱子边,那是他肉体与精神的支柱。
感谢科技的发展,能够使他快速摆脱抑郁与痛苦,然而,他对这类新式药物的副作用分毫不知,人民打开了全新的世界大门,化学的奇妙组合使人着迷,没人在乎治愈的“神药”会在什么时候杀死自己。
屋子里安静极了,只有针管落地的清脆声。
“你疯了吗?!“
那几乎是魏玛第一次狂怒,毫不客气的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纳 粹的脸上,力气之大以至于魏玛手心暗暗发疼。”是什么给你胆子发动暴乱的?!“他咆哮着,把外面的工作人员吓得一哆嗦。
“呵……“侧身擦掉嘴角细微的血迹,重新立直身体,纳 粹的眼中带着点点光芒,”失败的政变,也不至于完全无用……“
“听着,我不会让你继续对着我的人民胡言乱语,“魏玛抓住他的肩膀,几乎将手指嵌进他的肩膀里”你无视法律,无视生命,你会死在监狱里!!你明白吗!“
吃痛使纳 粹的音调颤抖,却更加凄厉可怖:
“你呢?你个废物!你无视了德国人民!“
“人民们支持我,爱戴我,他们认同我的观念,我将带领他们夺回失去的尊严!!“
“德意志被你埋没了光芒!你应该感到羞耻!”
话语像是刀子一般从磨尖的利齿中挤出,魏玛觉得头晕眼花,他松开了纳粹,愤怒使他难以自持,反身一拳将少年打倒在地。
“人民会看清你的狂妄和无知,他们终将唾弃你。“魏玛语气冰凉,不带一丝情感。
纳粹挣扎着从地板上爬起,那一拳伤不了他。
“是么?好吧。”他无所谓一般,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,拉正衣襟与袖口:“那让我们看看人民将会选择谁来领导他们。”
领袖被关进了监狱,但他依旧活跃在共和国的所有角落,他的名望随着人们的认同水涨船高,魏玛什么都做不了,眼睁睁地看着人民叫嚷着民族主义,对外族的排斥在刻意制造的舆论中不断发酵。
他甚至不能把那个人在监狱里多羁押一段时间。
领袖开始参加选举,开始用合法的手段“争取“权力。
“共和国的道德沦丧毒害了我们,人们沉溺于虚假的幻境,没有追求与理想,而我将终结这一切。“
纳 粹向人们许诺了一个完美道德的精神世界,得体迷人的仪态,激昂慷慨的愿望,人们为之发狂着迷。选票如约而至。
魏玛有意克制这一切,但是自从上次见面后,纳 粹的手段更加层出不穷,暴力,威吓,理想,人民,国家……人民在蜜糖与鞭子的驱使下被迷惑,被蒙蔽。所有试图牵绊膨胀的野心的行动都被无情碾压,他被迫交出所有的权力,那个少年成长为挺拔的青年,整洁笔挺的衣着,严明坚定的神情,举手投足之间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与狂妄。
魏玛终于倒下了,长久的病痛与药片一起压倒了他,在病床上的苟且也时日无多。
病床上的他失去了对身体和神智的控制,医生为了止痛,给他注射了更大剂量的药品,他时常陷入昏睡与狂热的交界,经年的注射终于带来了严重的副作用,被迫在幻境与现实,在噩梦与重病中不断交错,这使他痛不欲生。
眼前走马灯一般晃过一生,他知道自己就要彻底解脱了,战乱,赔款,鄙夷与痛苦终于要离开他了。
艰难地睁开眼睛,床前模模糊糊出现一个人影。
是……是父亲。魏玛涣散的眼睛出现了些许神采,他颤抖地伸出手:
“陛下……“
来人握住了他的手,炽热有力的手掌使魏玛安心无比。
“睡吧。“
魏玛闭上了眼睛。
感受那只手随着主人的呼吸停止渐渐冰冷,来人沉默地放开了逝者。
“我会扫净你的软弱与耻辱,成就我的伟大帝国。“
纳 粹压低漆黑的帽檐,步伐坚定,缓步离开了这间惨白冰冷的病房。
END